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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话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第五十八话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老画家古斯塔夫拥有常人没有的艺术直觉,也就是说,其他学画画的人要达到他的水准要花很长的时间,但古斯塔夫花的时间很短。尽管如此,老年的古斯塔夫是一个相当低调的人,不为名利,在丛林之家的木房子里继续画画度过自己的晚年。

秘密在于他的眼睛,古斯塔夫的眼睛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关于过去和未来,关于一闪而过的预感,关于无人能懂意义不明的种种画面。老画家只是忠于自己眼睛的仆人,把能看到的有预言性质的画面画下来,而这些画无论从构图和色彩上看,都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并不是只有老画家古斯塔夫一人拥有这种奇怪的眼睛,他曾经看见一个名为泽的姑娘也拥有同样“怪异”的眼睛,只不过当时泽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拥有这样特殊的眼睛,这种特殊的能力。

泽的妈妈曾经是老画家古斯塔夫的徒弟,她主修生物学,但对绘画的兴趣不减她对自然和生物的兴趣。泽出生以后,泽的妈妈把精力放在照顾小孩身上,自然也教了泽不少绘画的基础。

其实老画家古斯塔夫不怎么喜欢泽的妈妈,觉得她太世俗,终有一天会败在充满铜臭的金钱堆里。去了丛林之家后,古斯塔夫也很少和泽的妈妈联系,除了一次泽的妈妈带着已经读高中的泽来小岛上让泽画一幅画。

那幅画就是《无人岛上的日出》,火象节庆典期间被葡兰市博物馆收录展出。当时古斯塔夫就在泽的旁边指导她怎么画这幅画,画完之后,泽的妈妈带着泽坐船回葡兰岛,而古斯塔夫则回到丛林之家。自始至终,古斯塔夫都没有对泽的妈妈和泽说起丛林之家的事,她们以为这是一个无人小岛,古斯塔夫是像苦行僧那样一个人在这里修行,就让她们这么认为好了。

古斯塔夫出生于葡兰岛的茶门港。在他小时候,茶门港还只是一个跑远洋贸易的新兴码头城市,还没有取代首都葡兰市成为全岛第一大商业城市。

古斯塔夫并不是出生于艺术世家,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的家庭中长大。爸爸是茶门港众多码头中一个码头远洋贸易公司的会计师,母亲在靠近爸爸工作的码头的一条小商业街开一家卖服装的商店。卖的不是时装,而是供码头工人或者工厂工人工作用的简朴便宜的工作服,偶尔也会和其他服装店一起接工厂外发的订单。

服装店是一座四层楼高的房子,一楼是铺面,二楼是储存货物的仓库,三楼是摆放缝纫机和织布机供纺织女工工作的工作间,四楼才是住人的地方。

古斯塔夫的爸妈共有三个孩子,古斯塔夫排名老三。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少年时期的古斯塔夫不是一个喜欢上学的人,但和他的两个哥哥不同,他在学校里的成绩竟然还过得去,在班级里的成绩排名也能排进前十。

老画家古斯塔夫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没有电脑和游戏机这些玩意,他和其他不喜欢上学的少年一起逃学去海边游泳,和其他街区其他中学的少年打架火并。那时葡兰岛还是军政府掌权的时代,军政府和原住民经常发生冲突,少年们总是很容易搞到枪支和弹药,互相在大街小巷开战。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祸害至今,现在军政府和原住民和谐相处,比较民主的政府也随之产生(其实是利益分赃的产物),弄得有不少枪支武器流落到民间,让蝮蛇这种组织能够得到并且利用这些武器兴风作浪。

少年时期的古斯塔夫也从不标榜自己是一个好学生。在学校里,有些老师很喜欢他,觉得他这个人很聪明,学习不用功成绩也还过得去。有些老师则十分讨厌他,觉得他是旁门左道,会带坏班上的风气。喜欢他的老师也一心想让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想让他成为那种道貌岸然的好学生,这让古斯塔夫感觉很不自在,所以他一直逃避。

十七岁之前,古斯塔夫没有接触过画笔,也没画过任何一幅画。他对绘画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画家。一次,和其他寻找刺激的逃学少年在街上走着,一行人走到一家卖画和工艺品的店门前。他们看到店门前贴有一张告示,上面说这家店收购“有想象力、有艺术价值”的油画作品,具体价格面议。

古斯塔夫从班上的女生处借来画笔、颜料、纸这些玩意,他打算乱涂几笔鬼画符,然后把这些画作“卖给”画店的老板。当然,如果老板说不需要这些画的话,古斯塔夫和他的小伙伴就会用暴力的方式让画店老板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

当时古斯塔夫画了三幅“画”,第一幅是画教室里的吊扇掉下来削掉两个学生的头,当场鲜血四溅,其中一个的头掉在书桌上,另一个的头掉在地上,用一种很怨念的眼神看着观看者。第二幅画画的是教室外面走廊上挂着的外国文学家的肖像画,当然是丑化过的肖像画。鼻子不像鼻子,嘴巴不像嘴巴,眼睛是上下排列而不是左右对称。第三幅画的是家里一个纺织女工正在用缝纫机缝补一具尸体,画风同样很诡异。

第二天,古斯塔夫卷起这三幅画作,和其他带着左轮手枪的伙伴一起到画店,打算把这些画都卖给那里的老板。

没想到画店老板看了这些狗屎一样的画作竟然连声说好,让古斯塔夫开个价,老板会把这三幅画都买下来。他们根本就不用把左轮手枪拿出来让老板就范。

这下子轮到古斯塔夫发懵了,他想了一分钟左右,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你给我3千葡币。”当时葡兰岛每个成年人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葡币左右,老板说没问题,给你三千五葡币,下次有新的画作还是要拿给他。

钱竟然来得这么容易,古斯塔夫继续把瞎画乱画的画作给画店老板。没想到画店老板对后面拿来的画作相当不满意,说不会付钱买这样的作品,请多多创作像第一次拿来的画作那样的作品。这下子轮到古斯塔夫不爽了,这样,左轮手枪终于派上用场。古斯塔夫用左轮手枪抵着画店老板的脑袋:“这些画,不管你满不满意,都要买下来。价钱不能比第一批画作少。”

敲诈勒索画店老板得来的钱,一共3万6千葡币,都分给自己的猪朋狗友了。古斯塔夫有时会想,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得到钱?可是自己不愁吃穿,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啊。去买点啥让自己高兴高兴......不义之财无论买什么自己都高兴不起来。渐渐的,古斯塔夫不再干那样的事情,和那群逃学少年也没了联系。

多年以后,古斯塔夫成年了,在茶门港的一家邮局当拍电报的电报联系员。他结婚了,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然而很不幸,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在一场流行与茶门港的霍乱中染病身亡,唯独自己没事。

之后,古斯塔夫没有再婚。他开始重新蓄胡子,留很长的大胡子,重新拿起画笔画画。他开始察觉自己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于是他把这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用画笔画下来。

古斯塔夫把这种特殊能力称之为“艺术直觉”。他经常和邮政局的同事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真正有艺术直觉的人,一种是自以为有艺术直觉的人。其他的全是地球上没进化成人的穿着衣服的猿猴罢了。”邮政局的同事听到这句话总是会想,可怜的古斯塔夫,经历丧妻丧子的苦痛后人也变得有些疯了。

古斯塔夫丧妻丧子的五年后,一场名为“古斯塔夫”的台风席卷整个葡兰岛。换句话来说,就是古斯塔夫的画作在岛上的三个城市火了。每天来求画的画商都能踏破他家的门槛。也因此,古斯塔夫辞掉邮政局的工作(就算他不辞职,电报的工作再过几年就被淘汰了),专心在家里画画。

至此,古斯塔夫再也不用像少年时期那般用枪指着别人的脑袋,让别人买他的画。现在是别人拿一捆捆的钱抵着他的脑袋让他交画了。可是,这有什么用,谁也不知道古斯塔夫眼里经常浸润的泪水到底意味着什么......很多事情可以一笔带过写出经过和结果,只有痛苦的细节还残留在心底,只有自己知道。

没有人知道古斯塔夫是怎么来到无名小岛住进丛林之家的,据说是古谈这个训蛇的少年曾经救过古斯塔夫一命,然后古斯塔夫就离开葡兰岛,来到这个无名小岛的丛林之家继续画画。

回忆到此为止,有很多事情古斯塔夫没有对斯塔说,而且老画家嘴里所说的事有几分真几分假斯塔也不确定。

“明天有一个‘猎物’会来我们的木屋附近,他不怀好意,意图潜入这里。如果你看见可以直接开枪打他。”

“为什么?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你可以问他问什么要来这里。”

斯塔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心想这下终于可以睡着了吧。老画家的故事还盘踞在心底,让他觉得不安,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如果老画家真的可以预知他人命运的话,可以让他帮自己占卜呀。可是,老画家是那种他让你办事就可以,你让他办事却很难的人。所以说,搞艺术的人就是很难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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